
茶树起源于第三纪宽叶木兰吗?
据记载,上述观点源自“从木兰化石论茶树起源和原产地”一文(下文简称“木兰化石”)。
该文基于《中国植物化石》(第三册:中国新生代植物)描述的宽叶木兰(Magnolia latifolia)和中华木兰(M. miocenica)两个化石种(均为叶化石),认为“茶树叶片的形态、叶脉构造、侧脉对数及夹角大小、侧脉不达叶缘并向上弯曲与上方侧脉相连、叶尖形态等特征与宽叶木兰和中华木兰古植物化石有较多的相似之处”。
所以,推想“茶树是在第三纪特定的生态环境中由宽叶木兰演化而来”。
宽叶木兰出土于云南景谷的渐新世(Oligocene)地层,中华木兰发现于山东临朐的中新世(Miocene)(山旺组)地层,《中国植物化石》一书中并没有中华木兰在云南等其他地方的分布。
但“木兰化石”在介绍中华木兰时,其产地却有云南景谷、临沧、沧源、澜沧、景东、梁河、腾冲等县,其模式产地——山东临朐只在后面的论述“向东传至浙江嵊县、河南南阳、山东山旺。向南海南岛和东南亚也有中华木兰化石报道”中轻描淡写地提及,也没给出其他地方“中华木兰化石报道”的文献。
因此,“木兰化石”有关中华木兰的“广泛”分布是十分可疑的。
在地质年代上渐新世和中新世分别是新生代第三纪(Tertiary)的第三和第四个时期,第三纪从老到新依次划分为古新世(Paleocene)、始新世(Eocene)、渐新世、中新世和上新世(Pliocene)5个地质时期,再往前是中生代的白垩纪(Cretaceous)和侏罗纪(Jurassic)。
在植物分类学上,茶树(Camellia sinensis)隶属山茶科(Theaceae),是现代植物。宽叶木兰和中华木兰隶属木兰科(Magnoliaceae),二者是化石植物。
茶树与宽叶木兰和中华木兰之间的关系实际上是山茶科与木兰科两个科之间的系统演化关系,属被子植物系统进化方面的学术问题。
被子植物起源和早期演化的研究一直是进化生物学的研究热点,吸引了世界上许多顶级科学家穷其一生去探讨,迄今只在高级分类阶元(目级或科级)水平上提出了一些大致的演化框架,而“木兰化石”依据如此少的文献资料、通过如此简单的研究方法、如此容易地在种级水平上得出了如此精确的结论,委实令广大从事相关研究的专业人士倍感诧异。
本文拟从植物系统分类学的角度对这一观点进行评述。
白垩纪被子植物大爆发是业内广为
熟知和接受的观点,包括山茶科在
内的被子植物各类群早在中生代的
白垩纪就已经大量出现了,用新生
代第三纪的化石(而且仅仅只是中
国的化石)来探讨被子植物科与科
之间的系统演化是欠专业的
山茶科的化石在白垩纪地层中就已
出现,远早于宽叶木兰和中华木兰
的生活年代,后者不可能是茶树的
祖先
山茶科与木兰科之间没有直接的演
化关系,二者间的系统演化关系是
相当疏远和复杂的,仅凭叶片的形
态特征下不了结论
现代茶树与宽叶木兰和中华木兰在
叶片的形态结构上并非 “有较多的
相似之处”,并且,叶片属营养器
官,受环境的影响较大,其特征的
相似性更多反映的是在生态环境上
的相似,在系统演化上的意义多局
限在科以下比较低级的分类阶元内
,不适合用于亲缘关系很远的木兰
科和山茶科之间系统关系的探讨。
在生物的起源和演化研究中,化石证据确实很重要,甚至是关键证据。但是,化石的形成和保存状态与特定的地史条件密切相关,化石的发现又是一个极具偶然性的过程,动植物系统演化上大部分化石证据的缺失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因此,不了解现代植物的形态特征和地理分布,仅凭化石证据去推论一个生物类群的起源通常是难以成行的。在化石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在植物地理学上,我们通常将类群内原始种类最集中和多样性最丰富的地区推测为这个类群的起源中心。
依此原理,闵天禄(1992)提出,滇黔桂交汇地带是茶组植物的起源中心,云南是茶组植物起源中心的一部分,这是目前关于茶组植物起源最为专业的论证。
植物的起源、类群间的系统演化关系是十分重要和极其复杂的科学问题,绝非简单地查阅少量文献凭想象就能推测出来的。
要有真凭实据,有专业的研究方法和思路,需在查阅和掌握大量专业文献资料的基础上进行研究,力求科学性、专业性和真实性,这是科研论文和学术期刊应该高度重视和恪守的基本原则和底线。
END
